就在刘秀称帝的第二年，他的老家南阳郡似乎开始“反水”了。这是不可思议的，更不可思议的是，这次“反水”的首领是曾为刘秀立下汗马功勋的、年仅22岁的邓奉。

要说邓奉的这次“反水”，还要从事情的起因说起。

刘秀派吴汉率军平定南阳、南郡等地。吴汉这个人，打仗有一拼，但是属于那种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”的主儿，刘秀曾对他的军事才能用“差强人意”四个字来评价。不知道刘秀为何让他的这位莽将来老家南阳郡吴汉行事，但我们知道吴汉在南阳郡军事上节节胜利的时候，却纵容部下掠夺乡民，搞得民怨沸腾。

正当此时，刘秀的另一位大将邓奉正好回家探亲，吴汉军的暴行把他激怒了，他率乡民奋起抵抗，把残暴的吴汉军队打得大败，还一直追击到新野以北的淯阳县，并依此为据点抗拒吴汉军。这至少说明两个问题，一是吴汉的行为确实在南阳郡引起了众怒，二是邓奉确实有非凡的军事才能。

邓奉对吴汉军的战斗绝不是简单的内讧，站在保境安民的角度，邓奉比吴汉更是英雄。顺便说一下，吴汉也是南阳人，只不过他早年在南阳地位并不高，而今回南阳率领的又是河北兵，他和他的军队对南阳没什么感情。史书中没有说邓奉军内的重要人物，但是一定有，不然久经沙场的莽将吴汉也不会被打得落花流水。

双方胶着不下的时候，似乎没有听到刘秀的声音，这是个很奇怪的事情。本来就是吴汉理亏在先，邓奉抵抗在后。邓奉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，与附近的其他势力联合，基本控制了南阳郡的主动权。

南阳郡的“反水”一定令刘秀大为吃惊，当刘秀意识到问题严重的时候，双方似乎还是没有交涉——刘秀只是派征南大将军岑彭率领朱佑、贾复、耿弇等数路大军共击邓奉，纵然如此还是久攻不下，邓奉俘虏了朱佑，击伤了贾复。战争持续了半年多，最后不得已刘秀御驾亲征，邓奉一败再败，才率余部投降。

投降的邓奉毅然有很多尊贵的身份——他是刘秀姐夫邓晨的堂侄，他是开国重臣邓禹的族弟，他是昆阳之战中手刃巨无霸的破虏将军，还是支持刘秀称帝的旧臣。叛乱由吴汉引起，刘秀想赦免邓奉。岑彭和耿弇认为应该以此事警戒其他蠢蠢欲动的人。于是刘秀诛杀了邓奉。

故事以邓奉出场开始，又以邓奉退场结束。个中是非，只有用鲁迅先生的那句话说，“有时候读古书会使人更糊涂，甚至不辨是非。”在邓奉事件中，刘秀作为领导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。

首先，用人不当。吴汉是“大屠夫式”的将领，刘秀让他来执行南阳郡范围内的军事，这很不妥当。南阳郡是刘秀的根据地，他的班底大多是南阳人，豪族较多，利益牵扯较大，吴汉的性格不适合处理南阳郡的事务。

其次，处理方式不妥。在处理邓奉事件时应该以怀柔的方式安抚、疏导，而不是反复用武力紧逼。刘秀对邓奉事件的迟钝表态，使原本将领之间的矛盾，转化为邓奉与东汉王朝之间的矛盾，使南阳政治军事集团内部受损严重。

邓奉是个悲情英雄，这个英雄比政治家高尚。试想，若果邓奉遇见吴汉的掠民行为，他深思熟虑、再去禀报刘秀、再去等待处理，即使不处理也进到本分了，也许我们会说他是个政治家——但政治家多是没道德底线的。邓奉作为一个在役军官，他把保卫家园作为第一，而不是借此“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”，放纵吴汉的汉军。

作为一个人，邓奉是成功的；作为一个英雄，邓奉是悲情的；作为东汉开国时期的人物，他需要我们重新审视——因为一个悲情英雄的背后，必定有着超越时空的精神价值。这种价值让人们能感觉到自我的存在，能体察到人性的率真。

文/李青友